简体版 繁体版 第302章

第302章


天道总想抱我大腿 薄情总裁夺心妻 邪凤临世 混乱中的潜行者 魔神转生 情定今生 玉手执玺 魅人 龙门镖局后续

第302章

第302章

石家、王家、孟家, 三家约定了, 两日之后, 也就是四月初一那日, 双方在步军统领衙门对簿公堂。王家与孟家都要为自家女眷讨个“公道”。

然而第二日, 石咏就已经先一步带着石喻去了步军统领衙门, 因为惯例在对簿公堂之前, 步军统领衙门会安排在旗的要员事先“调解”。

这日前来调解的,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镶黄旗人, 掌管察哈尔八旗旗务,这次也是奉召进京,觐见康熙皇帝, 御前对答, 便被康熙顺带踢来步军统领衙门来趟这一淌浑水。李荣保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究起来唯一的原因, 大约就是李荣保与忠勇伯府沾亲带故, 伯府的老太太富察氏正是李荣保之父米思翰的堂妹, 是李荣保的堂姑姑。所以李荣保与富达礼算起来是表兄弟。

富达礼与李荣保许久不曾见面。上一次见面之时, 李荣保是因被兄长马齐所连累, 不幸下狱。当时是康熙四十七年太子头次被废的时候, 马齐拥戴八阿哥做太子,因此惹来龙颜大怒,将富察家的哥儿几个尽数打入大牢。富达礼去狱中探视过这位表兄。

但是康熙皇帝对富察氏一家还算是宽容, 四十九年就找了个机会让马齐复出了, 如今这位正任着户部满尚书的职位,李荣保则得了察哈尔总管的官职。

石咏带着石喻,跟在富达礼身后,听起这个名字,只觉得十分耳熟,他慢慢回想,突然惊觉,这位察尔汉总管,好像是个子息茂盛的,总共生了有九子二女,而且——好像是四阿哥弘历未来的岳父。

恰好富达礼便问起李荣保,几个侄子子女的情形,李荣保提起次子傅清已经进了上书房给皇子皇孙们做伴读,而最小的一个儿子傅恒犹在襁褓之中。石咏当即确定了这位的身份无疑。

两头叙过旧,李荣保不敢怠慢,赶紧问起这一桩纠纷的来龙去脉。他皱着眉仔细听富达礼说过完整的前因后果,便开口道:“早先皇上遣我来调解此事,似是明显有些倾向的。皇上似乎认为王氏迎娶在先,在误以为夫婿身故的时候矢志守节,教养独子,应当旌奖。如今听起来,事情要复杂得多……”

富达礼听说了康熙皇帝的“倾向”,也惊讶不已。却听李荣保说:“其实要细论起来,双方都没有过错,不过是一个先娶,一个后娶,后娶的时候婚姻双方都不知有先娶之事,因此才做下姻缘。甚至连这‘停妻再娶’的宏武兄弟本身,也是因伤失忆,不是有意为之。因此,这并不是一件罪案。”

富达礼点头,表示李荣保说得没错。

“只是尽管双方……不对,三方,都没有过错,但最终一个男子是不能同时有两房正妻的。若是这桩纠纷,其实没什么办法调解,最终必须以一方退让为结果。最终只能看当事人的意愿,毕竟旁人都无法代替他们过日子。依我看,最终的结果大约只是如此,一方退让,另一方有所补偿便是。”

李荣保这么说,富达礼也再次无奈地表示同意,同时就自家这点家事来麻烦表弟感到十分抱歉。

李荣保却不觉得,他不过是奉命办差罢了。待见到石咏与石喻兄弟候在一侧,李荣保赶紧将两人请来相见,待见了石喻,晓得他十四岁就中了举人,李荣保十分惊异,少不得多打量几眼,多赞了几句。富达礼便拜托李荣保向康熙复命的时候替石家美言几句,言明此事实在并非他们瓜尔佳氏不知好歹,故意以家事相扰,不过是这世间“巧合”的事情太多,不幸都落在了一处,误打误撞,成就了一桩难题而已。

李荣保请富达礼放心,他自会向康熙皇帝解说。

正在此刻,身任步军统领的隆科多迎了出来。

这位可以算是史上最著名的“舅舅”之一了,石咏还是第一次见,多少将来人细细打量一番。只见隆科多身材不高,相貌平平,穿着一身半旧的官袍,看上去俭省且朴素。

但这一位是先皇后之弟,一等公之子,是被雍亲王唤作“舅舅”的人,因此富达礼李荣保等人都不敢怠慢,见到隆科多便赶紧行礼见过。

隆科多看似非常繁忙,一见到富达礼与李荣保两人,二话不说,直接问起明日堂上要问的这一桩纠纷。但还未问上两句,宫中便有太监过来传召,命隆科多进宫见驾。

“两位,真是对不住,有什么明日早间堂上再说吧!”隆科多颇为有礼地冲堂上几人一拱手,随着宫中之人匆匆离开。

富达礼与李荣保望着这一位的背影,也都忍不住感慨。富达礼说:“表弟,你能想象这一位是刚刚升为理藩院尚书,署理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么?”

李荣保摇摇头:这隆科多看上去太低调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低调,处处摆出一副不与任何人结党营私的架势,隆科多才得圣心独许,近日一连串地加官进爵么?

“表弟,有件事你须提防些,听说这一位……”

李荣保压低了声音:“……这一位如今受皇命专门监视大阿哥与二阿哥,可能还曾受命盯着京城的宗室王公和部院重臣动向。伯府是二阿哥的妻族,是弘皙阿哥的母族,所以表弟千万小心着些……”

李荣保说得委婉,富达礼仔细一想,苦笑道:“可不,伯府这回可不就因为宏武兄弟的事儿,撞他手上了么?也罢,就算是伯府自污一把吧,待旁人都知道咱们这府里总是各种麻烦不断,旁人许是能高抬贵手,不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如此,隆科多进宫见驾去了,而李荣保说实在的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调解的,他充其量只是一个“线人”的角色。待到李荣保见过王子腾与孟逢时,各自开导过几句,见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日步军统领衙门的所谓“调解”便就此作罢,众人散去,而李荣保则回宫复命,将此间八卦,都讲与康熙皇帝听去。

第二日,涉事相关众人齐聚步军统领衙门,但是女眷们不便抛头露面,都并未直接在衙门堂上出现,只有富察氏老太太和孟氏等各自遣了几名仆妇在堂上听着,随时给她们传递消息。

隆科多便开始过问这桩纠纷的来龙去脉。这事原本不复杂,富达礼作为瓜尔佳氏的族长,三言两语将前事说了一遍,隆科多便明白了。

他当即下令,查验物证,将双方所提交的,石宏武当年娶王氏和孟氏时的各项文书全都呈在堂上,命衙门官吏一点点查验。

此时此刻,石宏武依旧有点儿迷糊,他昨日看过王子腾从杭州带来的文书,上面有他自己的签名画押,甚至还有手印儿。因此石宏武不得不严重怀疑自己的记忆当真出了问题——难道他当年真的是在王家祝福之下,顺顺当当地娶了王氏的?那此刻回忆起与王氏的初识,那种明知违背家族意愿,却又无法抗拒非卿不娶的感觉又是从哪儿来的?

王子腾此刻在步军统领衙门堂上,依旧坐在孟逢时对面,见到官吏们一页一页地检视他带来的文书,王子腾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是天知道这些文书是他上京之前几日,才命人匆匆忙忙地赶制出来的。

石咏坐在步军统领衙门的一个角落里,也认为王子腾带来的这些文书没什么破绽。前儿个王子腾在伯府出面之前,他就已经将王子腾带来的文书看过来一遍,不得不叹:高明!

王子腾带来的这些文书,有不少是当初给王氏抬旗那会儿补的,也有不少是在王子腾进京之前专门“赶制”出来的。可是拿到手里看时,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旧文书,因为纸张都已经泛黄,表面略有些烟色,甚至纸质还有点儿脆——石咏在文物跟前有一双火眼金睛,自然认得出这些是经过“做旧”的文书。

“做旧”手段,在书画古董这一行极为常见,有时即便是今人近作,也会特意尝试,仿制出那种古书古画的感觉。做旧手段也很多,不外乎直染、熏染法做出茶色、烟色等旧色,再加上锈点、霉斑、油迹等等做出旧污,这新作成的书画,看起来便与几百年前的古画无异。

而王子腾手下做这种工艺的人都很有分寸,十六年,算不上太过久远,因此做旧的痕迹并不算明显,只是纸色泛黄,折痕看起来也很陈旧,偶尔有已过两个虫蛀的蛀孔,这在南方常见些,北方很少见。

至于他家二叔的签字手印儿什么的,石宏武曾经在杭州当过武官,而王子腾从祖上开始起就是天子耳目,天天往宫中呈密折的。这种小巧手段怕是难不倒王子腾。

果然,一时步军统领衙门的文官小吏验过双方的文书,又核对过石宏武的笔迹和手印儿,都说没问题。

隆科多坐在堂上,不带表情,往孟逢时与王子腾这边各自看了一眼,便轻声细气地问起,两边是否都能提供人证。

王子腾立即点了头。不出石咏所料,这位是个做事周密的,怕是早在安排下这些文书的时候,就已经把人证都安排好了。

“统领大人,只是下官此次进京是圣上宣召,并非专为舍妹之事前来。因此这些人证如今全在杭州,若是要询问,怕是要多花一些时日。下官因有要务在身,不日就要回南。因此大人这边今日若是没有结果……这人证的事,就只能再拖上些时日了。”王子腾说。

隆科多点点头,示意他明白这个道理,随即转向孟逢时。

孟逢时则哈哈一笑,道:“小女嫁与宏武一事,年大将军尽知,若是统领大人不信,便去信去陕西问年大将军便是。哪里还需要什么别的人证?”

他正说得得意洋洋,却发现石宏武与富达礼的眼光同时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富达礼未开口,石宏武却着实忍不住,马上追问道:“当日……我在川中成婚之时,此事年大将军也已尽知?”

石宏武娶孟氏的时候,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汉军旗千总。当时年羹尧已经是四川巡抚,按说是不可能关心一个千总的婚事的,毕竟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两人还从来没有见过面。所以石宏武不大相信年羹尧当时便知道自己成亲的消息。若是年羹尧真的从头至尾知道孟家其实是与京中的石家结的亲……

孟逢时一怔,马上矢口否认,道:“不不,不是当时便知,是后来才晓得的。对了,除了年大将军以外,蜀中好些副将、文官都是知道此事的。如今他们都被年大人带去了陕西任上,统领大人若要询问,只管遣一人随下官往陕西去便是。”

隆科多便问孟逢时几时回陕西,孟逢时答,就在这一两日。他很快也得赶回陕西任上去了。

隆科多便“嗯”了一声,问:“两位都是急着要出京,所以即使本官再花上个几十日传召人证,聆听证词,两位大人也都没办法留在这京中一起等着水落石出了?”

王子腾与孟逢时终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点点头。

隆科多便顺势说:“既是这样,那么本官便相信两位的操守,也愿相信两位所提供的文书都是原件真迹,没有问题好了。”

——但其实这两位都没有什么操守。

“既是如此,本官便认定守备石宏武早年在杭州娶妻王氏,后因身受重伤,再不记得旧事,因此再于成都娶妻孟氏。严格来说,石宏武确实是停妻再娶,然而他本人并无明显过失!”

隆科多坐在堂上,语带威严。旁人都屏息凝神,只待这一位颇受康熙宠信,亦从不结交朝中官员,铁面无私的步军统领,究竟会如何决断。

与此同时,康熙皇帝正在乾清宫召见十四阿哥。

父子两个,一个问,一个答,将西北边事一一细细论来。十四阿哥显然是事先认真做过一番准备,对答如流,对边事及当地民生亦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岂料十四阿哥越是答得滔滔不绝,康熙皇帝便越是微锁了眉头,看着这个儿子。外人看十四阿哥此次回京,是康熙帝御极六十年,亲召抚远大将军入京相贺。暗地里康熙却知,自从去年策凌敦多卜被打败,这个儿子便多次上书,请求回京,一派急切,溢于言表。

待听说十四阿哥进京,头一件事不是进宫面圣或是去给德妃请安,而是去了外头的私宅探视外室,康熙却反而觉得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人无完人,这个儿子尽管能带兵,可是性子真诚,为人也是有软肋的。

如今康熙一面听十四阿哥说话,心中继续纠结:他既需要一个锐意进取、能够铁腕治国的继承人,又希望能在这生命中的最后几年里,能够不受威胁地过几日舒坦的小日子。这种理想对于一代帝王来说可能略嫌羞耻了点儿,可他的确是为了这个才这么防着自己的儿子的。

待到十四阿哥说完,小心翼翼地请教康熙皇帝的意见:“皇阿玛以为如何?儿子……之后再回西宁去么?”说这话时,十四阿哥殷切地望着皇父,满心期盼着皇父多少能有所表示,哪怕透露个只言片语,能安他的心也好。

康熙见到十四阿哥这副神情,登时微微一震,似是从梦中惊醒过来,低声道:“你……你先跪安吧!”

十四阿哥不得已,只得告退,由魏珠引着,从乾清宫退出去。

康熙皇帝便立在乾清宫内,望着十四阿哥胤祯高大英武的身影渐行渐远,康熙却久久立在乾清宫前,背着手,仰头望着乾清宫前一片广阔的天空,始终未能拿定主意。

忽然,魏珠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皇上,您快进屋来吧!外头……外头不大对!”